去做害怕的事！楊力州《無邊》遠征南極挑戰極限

四季線上／李幸倪編輯

金馬導演楊力州最新力作《無邊》，記錄2018年台灣第一支南極探險隊歷經48天旅程，徒步15天350公里，歷經糧食危機、補給車故障、暴風雪種種嚴峻挑戰，終於在2018年聖誕節前夕探險隊抵達南極點。《無邊》不只呈現南極長征途中隊員和自己的心靈景況，更是楊力州導演最深沉的自我省思與反芻的作品。

《無邊》電影循著英國海軍軍官、極地探險家羅伯特·法爾肯·史考特（Robert Falcon Scott）在西元1912年遠征南極點的路線，製作團隊特別向英國倫敦國家圖書館申請史考特率領的英國探險隊的親手日記，以及向阿姆斯特丹電影博物館申請當時留下的八釐米影像。雖然英國探險隊未能第一名抵達南極點，回程時全數罹難。而台灣南極探險隊則在時空相距百年後向南極點挺進，跨越時空與百年前的英國探險隊擦身而過，楊力州認為：「這是對當時的冒險家致敬。」

楊導在首映會的映前導聆和映後分享歷時4年《無邊》的誕生，現場的觀眾們熱烈討論，電影中鬼魂的絮語到底是哪國語言？「我不斷翻閱這300多頁的英國探險隊員親手日誌文獻，失敗的他們好像沒有打算要活著回去。」楊導認為這支探險隊最後全軍覆沒，鬼魂可能從未離開南極，希望透過特殊聲音傳達未曾離去的鬼魂。「我邀請許多朋友用不同語言都無法詮釋心中那鬼魂聲感，最後自己用中文親口錄下日誌旁白後，將音軌倒轉，出現了如今大家聽到的鬼魅語言。」楊導說到，「只有觀眾親臨戲院現場，才能感受到南極的浩瀚及神秘鬼魂的絮語。

回想楊導與探險隊歷經千辛萬苦，在2018年聖誕節前夕抵達南極點，紮營就在美國科考站旁，站內的科學家們邀請探險隊員們一起參加聖誕Cosplay馬拉松賽Party，宥勝穿著恐龍裝，彥博穿著聖誕老公公裝人品大爆發榮獲馬拉松賽第三名。橘子關懷基金會創辦人劉柏園秘密為隊員們準備了聖誕大餐驚喜，這是31天以來只能吃著太空食物乾燥包的大家，可以吃到熱騰騰的餐點，一整塊完整肉時，剎那間的感動無法言喻。對探險隊員們來說，真的是人生旅程中別具意義且值得紀念永生難忘的聖誕節。

31天沒洗澡、沒洗頭，連用一小瓶蓋溫水擦臉都是奢侈的。楊導回想，抵達南極點那天，做了一件南極最奢華的事，洗頭！抵達那天還有一些物資，大家決定奢侈的煮了一小臉盆溫水很有儀式感的洗頭慶祝，排第8個的他，雖然桶裡已經是鐵灰色的「剩水」，但他很雀躍感受這個開洗，大夥圍著烘爐開心的烤乾頭髮。之後回到智利，頭髮洗到第四次才起泡，才真感受到什麼是「洗頭」，笑說洗髮精廠商真的可以找我代言了！

根據南極公約規定，任何物品、垃圾包括排泄物都要自行帶離南極這片淨土，雖然上廁所只是個簡易木桶，但是大家還是很需要儀式感，所以特地在木箱上放上象徵式的馬桶蓋，上廁所是有SOP的，想上廁所的人先在馬桶附近跑步或走路醞釀，備好衛生紙在口袋，否則風一吹走只能拿著冰塊擦屁屁了！上完廁所還要踢一踢木桶，這樣黃金才能平均填滿木桶。一開始大家不知道黃金會堆積成一座堅硬的小山，宥勝在緊急時刻不小心被別的隊員黃金山戳到，大笑要發財了！

拍攝回來瘦了18公斤的楊導提到「在極地探險食衣住行都不簡單！」在補給隊計算誤差下，途中遇到最困難的糧食短缺危機。因為在極地進行越野長征，每5-10分鐘就會餓，卡路里消耗一天絕對是6000大卡以上，1天大約就是掉1公斤，餐餐都只能吃太空食物補充營養，雖然吃到想吐還是得吃，還要學會在極地如何正確喝水才能生存下去。大家睡前美食許願儀式，從肉乾、泡麵、滷肉飯、科學麵…，如果有人把零食偷藏獨享一定會被全隊友公幹！而楊導在南極最想吃的是剛出爐的紅豆麵包，夢到都會笑著流口水。

在《無邊》首映會現場，除了有楊導親自帶領觀眾一起前往內心的南極探險外，電影音樂創作侯志堅、南極探險員林語萱、橘子關懷基金會夥伴們也現身力挺外，特別感謝肯邦國際和肯園國際的大力支持，還有好友吳寶春師傅提供楊導在南極最想吃的紅豆麵包共襄盛舉。

《無邊》是楊力州導演與自己內心的南極直球對決的紀錄片，「在極地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而上廁所、吃東西的不方便，都還好。」楊導說到「永晝南極的夜晚，每個人都躲進睡袋偷哭的睡去。一開始大家會互相聊天，後段旅程就很少交談，在沒有網路及電話訊號的南極，發現很多時間得跟自己相處，是一件很陌生及恐怖的事！」

面對自己的全面來襲，居然是措手不及，孤獨需要勇氣，面對自己的脆弱更是如此。每個簡單生活步驟都是「神聖經驗」很像在打禪七！回望人生，現在明白如同在南極，只有自己才能夠陪伴自己。將某部份的自己留在南極，規劃自己的時區，走自己的道路！

楊導感謝家人總是支持他的夢想，尤其是太太朱詩倩，她同時也是《無邊》監製，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前往南極拍攝，甚至在好不容易每人可以打昂貴的一分鐘衛星電話回家報平安時，太太也堅毅用30 秒簡短回應「沒事就好，等你回來！」玻璃心碎滿地的他，羨慕其他隊員跟家人一一講到電話。後來才知道，出發南極前簽下生死狀，寫好遺書藏在了平常用的背包。「那時覺得這趟如沒有回來，也沒關係！沒想到出發二週後，就被女兒發現。」楊導跟大家聊到「女兒不准太太洗我的枕頭套，會偷偷背著我的背包，用我之前的雪鏡雪鞋，獨自落寞地待在牆角。回來後，平常獨立的女兒抱著我睡了1年多，彷彿深怕我又不見。」一趟南極之旅回來，體悟到，沒有什麼比「陪伴」更重要，再多物質都比不上。

獲獎無數、以往都是拍攝紀錄著別人的故事及生命歷程的楊力州導演，在經歷只有3、4天沒有暴風雪，平均溫度零下30度以下的南極，感受著南極的暴戾、南極的寬容、在南極的召喚下，第一次正視自己的人生，歷經4年與自己內心南極直球對決的紀錄片，坦誠地呈現在眾人面前。他明白這只是一個示範，希望透過《無邊》鼓勵與他面臨相同境況朋友們，傳達「去做你害怕的事！勇敢的面對自己心中的那個南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