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中國為何禁這首歌?林生祥《拜請保生大帝》背後的台灣故事

中國維權觸手開始打壓台灣音樂圈?今(30)日中午,台灣樂團「生祥樂隊」在臉書粉絲專頁發出一張來自中國音樂平台所傳來的公告,指出其所發行的歌曲《拜請保生大帝》歌詞涉及政治內容,違反平台法規與協議,必須下架處理。

圖片翻攝自生祥樂隊粉絲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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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樂隊為台灣的獨立樂團,由高雄美濃農民之子的林生祥帶領。林生祥為美濃客家人,其歌曲多由客家話創作而成,作品曾多次獲得金曲獎,並曾為電影《大佛普拉斯》創作主題曲《有無》。創作內容多表達愛護鄉土、關懷社會為主,時而詼諧、時而諷刺,描繪出社會底層小人物面對生活的無奈與悲哀。

生祥樂隊《拜請保生大帝》歌詞

《拜請保生大帝》此首歌的背景來自於1987年的「高雄反五輕事件」,創作契機便是為了向當時「反五輕」的前輩們致敬。其中在抗爭活動裡扮演重要角色的李玉坤先生,不幸地在五輕25年年限(2015年12月31日)到期前離開人世,也為這首歌多蒙上一層悲傷的色彩。

反五輕事件起源

「反五輕」事件起於1987年,當年6月,中油正式公開宣布「第五輕油裂解廠」計畫(以下簡稱「五輕」),意即政府將在高雄煉油廠再增設一個裂解廠。這使得知消息的居民相當憤恨不平。

後勁為明鄭屯田就開始發展的集村,由於周遭石化工廠團團包圍,故後勁的都市化程度遠低於附近地區。居民會在農田種植花椰菜、玉米,巷弄彎彎曲曲,住家建築有三合院、透天厝,彷彿舊時農業社會的縮影,對比旁邊中油員工宿舍,中油宿舍規劃整齊,建築為西式洋房,還擁有乾淨的自來水管線,以及電影館、體育館等現代化設施。

居民平時閒聊的話題不出中油宿舍警衛的霸道、哪片田生病了、伴隨污染氣體的雨又淋壞了家具等等,所以在得知五輕要新建的消息,居民想到自此乙烯、丙烯、丁二烯等易爆氣體將瀰漫在自己的生活環境當中,加上平日累積已久的怨氣,後勁村民們決議揭竿起義,並向環保團體學習環保知識,甚至還向鹿港、水源里民請教反對工廠的經驗,就是為了向不再被他們信任的政府發出怒吼。

抗議居民(圖片翻攝自資料畫面)

一個月後,後勁地區的居民便開始發起大大小小的抗議行動。1987年7月24日,當時的經濟部長李達海欲視察中油,數十位居民得知後便在廠區靜坐示威,想要提交抗議書,然而經濟部長卻未在當天露面,自那時開始,村民們就決定在廠區附近紮營,準備長期抗爭。

高雄煉油廠(圖片來自維基百科)

10月,後勁村民包車北上到立法院抗議,當時立法院不願出借廁所,現場爆發警民衝突,而留守在後勁這邊的居民則連夜圍堵中油的北門出入口。當年年底,另一個被村民圍堵的出入口西門突然被中油拆除,村民們便抬棺抗爭,並在頭上綁上黃布條,有人擊鼓、有人回家拿出宋江陣所用到的刀械。現場鼓聲隆隆,大量居民手持關刀、木棍,在警盾和拒馬前展現誓死反對五輕的決心。

此次抗議不僅成功逼退警方,另一方面,因為多次的抗議行動中有許多來自廟宇神轎、陣頭的加持,以致民間宗教信仰在這次「反五輕」的運動中占有舉足輕重的象徵意義,其中,以主祀保生大帝的「聖雲宮」、神農大帝的「鳳屏宮」、「福德祠」及「萬應公廟」為中心,而這也是林生祥為歌曲取名為「拜請保生大帝」的來由。高雄居民在自身反五輕的同時,同樣相當相信「反五輕」也是神明的旨意,故諸多廟宇捐出了資助金,以支撐居民抗爭時的開銷。

(圖片翻攝自資料畫面)

即使公投顯示反對方大於協商方 但五輕仍然動工

而後勁在之後也舉辦了公民投票,在高達6成的投票率中,有超過6成的人民反對政府興建「五輕廠」,然而這樣的公投結果並未對政策起了多大作用,1990年8月,行政院經濟部承諾給予後勁地區15億的回饋金,並明文訂定環保標準、設立監督組織,以及25年的遷廠計畫。9月23日,五輕廠正式動工。

完工之後,五輕廠自當時發生過多次爆炸案;曾有一名婦人在點蚊香時引爆了室內油氣、五輕廠房發生內部爆炸、也有員工因為在宿舍抽菸導致氣爆等等。但隨著時間過去,在中油移走二輕燃燒塔、宿舍區開放居民使用福利設施,以及幫忙裝設免費水龍頭後,當地居民的抗議行動漸漸凋零。2008年時,五輕廠曾短短半年內連續發生3件爆炸事故,導致居民再度發起圍攻高雄中油,即使中油總經理陳寶郎緊急前往高雄致歉,仍無法弭平眾怒,但更可惜的是,抗議行動也在之後便無下文。

(圖片翻攝自資料畫面)

五輕廠2015年底停止運行

時間又過了7年,也就是2015年,時為當初經濟部答應25年後遷廠的年限。2015年12月31日,後勁居民在鳳屏宮舉辦「反五輕25周年」晚會活動。隔天2016年1月1日,五輕廠正式熄燈,停止運作,但村民們前往煉油廠察看遷場狀況時,卻發現多座油槽仍有存油。2016年1月18日,中油拿出書面證明,表示46座煉油廠已拆除17座,並承諾3年內拆完,至於油槽全數遷走的時間,訂在2026年。

2018年7月,中油公司副總黃仁弘表示,由於五輕搬遷印尼計畫破局,9月將展開公開招標,加上行政流程時間,五輕廠雖已停止運行,但確定無法在今年底拆除完畢。

《拜請保生大帝》 一首代表台灣精神的歌

《拜請保生大帝》這首為了紀念台灣環保運動先驅們的歌曲,原本帶著後人們的崇敬之意,如今卻傳出中國因政治因素的下架消息,然而不管這「政治因素」中所影射的是抗爭、環保,抑或是人權議題,終將不會影響台灣人「願意為了土地而奉獻自我」的精神。

(民視新聞網/黃嘉儀 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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