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國人對外匯存底不足，造成包括韓國、印尼、馬來西亞與泰國經濟衝擊，應該深感震驚且記憶尤新。現代國家必須依賴進出口貿易來推升經濟成長，這是普遍的常識，但一個國家外匯不足會造成無法進行貿易，這就比較不自覺。簡單來說，本國與外國買賣，需要外匯作為交易的保證，也就是說，一個國家如果外匯存底不夠，即使國內資源充足可以出口，但沒有銀行作為中間保證，那交易也無法進行，是故外匯存底對貿易國家之重要性可見一斑。
俄羅斯雖然在對烏克蘭侵略前，累積了史上最高6500億美元的外匯存底，但這些外匯如果存在外國銀行體系內，則被凍結之後，形同沒有外匯可用，對依賴天然資源出口的俄羅斯經濟必然產生重大打擊。當然，相對的跟俄國買賣的外國商人也可能收不到錢而蒙受損失。所以，經濟制裁動用到凍結一國的外匯存底，特別是俄羅斯一年GDP產值相當於韓國，這麼大的貿易量，會產生的損失必然不小，一般先進國家不太願意以此手段制裁具有一定規模經濟的國家，可以想見。
同樣的，如果把外匯存在外國銀行，想像成有錢存在銀行，那麼斷絕SWIFT訊息交換，這就如同把這些戶頭的交易管道都封鎖起來，即使有錢在銀行也沒法零用，自然對國際貿易產生阻礙，因為同理，貿易商無法得到付款/收款的保證，交易契約自然作廢。凍結俄國央行的資產，再斷絕俄國銀行對外交易管道，對俄國經濟影響甚大可想而知。不過，據估計，一般俄國人有近2/3沒有太多存款或幾乎等於沒有存款，所以，歐美國家對俄羅斯斷絕SWIFT交換資訊以及凍結俄羅斯央行海外外匯，最主要影響的就是俄國經濟裙帶資本主義的有錢人以及企業，讓這些有錢人沒錢可以零用，企業無法正常交易。這自然是要透過俄國內部的壓力來迫使普丁在烏克蘭議題上讓步。另外，由於國際信用卡發卡，也會收到SWIFT系統影響，這也會讓俄羅斯中產階級帶來極大的不方便，日前俄國銀行已經出現領現金的擠兌人潮，可見其影響力所及已向下延伸至中下階層。銀行擠兌，還有一個問題是，俄國銀行能否承受現金不斷流出，而不會造成現金不足倒閉，這也是俄國經濟的另一個未爆彈。
當然，有論者以為俄國可以透過跟中國的交換系統，來進行外匯交換，間接透過中國的銀行來跟世界上其他國家交易，這是一個管道，但中國的銀行未來勢必面臨因此而受到歐美國家的制裁風險問題。要知道，中國也是高度貿易依存度的國家，如果要為了俄國企業的貿易，幫忙介接西方國家銀行，那受到制裁的風險，就會衍生到中國自己的貿易身上，畢竟俄國的GDP僅中國廣東省的規模大小，要中國銀行冒著這樣的風險，幫忙俄國企業開信用狀、擔保，除非中國政府強力介入，否則一般中國銀行不太會接手這些交易，而事實上已經有中國的國營銀行拒絕此類交易。
這對中國政府而言，也是一個頭痛的問題，如果要用經濟支援俄國持續打仗，即便只是涉及俄國與中國天然資源貿易的互通有無，但在俄羅斯盧布持續貶值下，俄國人拼命換現金成人民幣，再用人民幣買中國貨來消費，中國央行若一直印鈔票給俄國，中國的通貨膨脹問題可能會更加劇。事實上，觀諸歷史，一般戰爭期間造成交戰國國內的惡性通貨膨脹就是類似這個原理。特別是，中國經濟面臨下滑已經三年，新冠肺炎疫情難以控制，生產一直難以回復，再加上由於國際原物料上漲的輸入性通膨難，現在又加上俄國人花掉手上存的人民幣外匯存底，其實，中國賣不賣商品都是頭痛問題，因為這對中國經濟停滯性通膨只會更加嚴重。如果美國再補上對中國的金融制裁，中國經濟恐怕難逃落入長期衰退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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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言真，經濟學教授
責任編輯／陳恩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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