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能從評判解脫嗎?帶你瞭解關於評判的3個觀點

人生的每個轉折點,都會帶來重新觀看自身評判的機會。我們成為父母時,會回顧自己童年與青少年時期對父母的評判。有時候會覺得:我以前怎麼會責備父母對我過度保護呢?現在我體會到他們的心情了,因為我知道這就是我對自己子女的感覺。

當我們犯錯時,或許就會想到:為何我會對別人如此不寬容,還百般想羞辱他們?我沒領悟到再怎麼優秀的人,有時也會表現不好嗎?我們遭逢不幸時,或許就會體認到曾經責備過處境和當前的自己一樣需要幫助的人,並質疑自己為什麼當初會覺得他們該罵呢?

中年時會出現新契機,以更寬廣的眼界回顧過往對自己的評判。有時候被稱為「中年危機」的狀態,是一場全新、強烈的對決,較量的對象是體現他人觀點、隱藏自己較深層評判的蒙蔽眼。

改變習慣、尋求冒險、舉止不符合一貫性格,全源自於想擺脫他人評判的渴望。人會自問:我追求這種職涯、留在當前的工作,或者接受這個伴侶,是因為我一直在追尋認可,避免別人的不贊同嗎?我向來都公平權衡自身評判與他人評判的力量嗎?

評判帶有深厚的信念與深藏的情緒

我們的評判包括了道德評判,但遠不止於此。有些哲學家將這些涵蓋範圍更廣的評判歸類為「純屬偏好」(mere preferences),因為它們屬於個人,也未必一直都以普遍原則為基礎。

不過,我們在讚美與責備時,就會捲入深厚的信念與深藏的情緒中。它們會支持與引導我們。人的評判量尺—想要評判別人以及為自身的評判辯護與宣揚的衝動—是龐大評判機制的一部分,形塑了我們的人際生活風貌。

我們的評判具有一段追溯到早年的愛、需求與恐懼的歷史。當這些評判成為我們獨有的時候,會帶來見解,洞悉好好過日子、有所成就與尋找目標對「我」而言,代表什麼意思。對一個人的身分來說,它們至關重要。

事實上,就認定「我是誰」而言,自身的評判比記憶更不可或缺。我們都知道,大腦損壞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格:例如,失智症患者有時會讓人覺得不再像同一個人了。雖然如此,可是對一個人是否為「同一個人」的感知,更多是取決於由評判形塑的那些反應、偏好與互動,而不是人留存的記憶。這可能是我們能否成功扮演父母、朋友、伴侶、同事或公民等角色的最重要特質,不過這項特質—也就是評判量尺—通常仍然被認為應該要壓抑。

即使我們可以壓抑它,那又如何?即使人不讚美或責備、不批評或串通,或者不在共同的評判基礎下組成聯盟,那又如何?活在一個沒有評判的狀態中,人類的生活就會比較好嗎?

人有可能從評判中解脫嗎?

從我們不斷運轉的評判量尺中解脫,其實有些地方很吸引人。就像是分派任務給大腦和身體,一旦從任務中脫身,我們就會從暫時緩解中受益。運動與放鬆,以及電影、朋友、食物與藝術帶來的樂趣,會提供我們感到安全、不受挑戰與不受質疑的空間。有些常見的逃避方法,像是喝酒、追劇與打電動的益處,則少了一點。另外還有一些更講究與更正規的做法,例如:冥想與正念(mindfulness)。

正念源自古老的佛教禪修,從1970年代開始,已經發展成世俗技巧,人在其中要留意自己的念頭與感受,但要逐漸剝離自己的評判。

很多人在進行正念的過程中,會從日常評判的拉鋸戰裡,找到暫時的緩解。他們的反抗心與防衛心會變低,而且也更能管控連結自身正面肯定與負面否定感受的強烈情緒。他們會因此感覺更放鬆、更平靜;原先的缺乏自信、自我質疑、憤怒譴責的鞭笞,以及自以為是的耗損,全都會平息下來。很多人的專注力會提升。在有些案例中,正念甚至緩解了慢性疼痛。

這些體驗都透過大腦成像研究得到證實,顯示冥想可以改變大腦的活動;冥想時,大腦的恐懼與疼痛中樞的活動有一段時間會減少。即使如此,正念也會帶來經常為人忽視的重大風險。

正念的陷阱:斷開評判,也會關閉喜悅與判斷力

由於正念鼓勵對自己的所有念頭採取不帶評判與接納的方式,這就代表有些正面肯定反應得連同負面否定反應擱置一旁。擺脫所有評判時,我們會剝奪自己的許多樂趣、喜悅和動力。

正念暫停了我們對思維、信念與記憶的批判性評價,心理學家發現在缺少這種批判性評價之下,我們會更輕易聽信別人的提議,甚至會對錯誤記憶信以為真。我們的評判量尺的功能之一,就是記錄正面肯定或負面否定的意見。但我們的評判量尺還會評估這些初始反應。我們斷開評判時,也會關閉更高標準的評價與鑑別力。

冥想技巧(包含正念),提供一個精神修養與充電的所在,但要是以它們做為生活方式,則會導致與個人熱情大幅脫離。再者,因為我們的情緒和他人的評判(包含對我們自己和其他人的),對於「我是誰」的身分認定十分重要,所以有些實行正念的人,會覺得自己的身分認同破裂了,也因此在他們試圖尋找生活方向時,會更加焦慮與困惑。

我相信,評判對我們的互動與熱情的人際關係而言,極度重要。因此,我強調的是理解與反思評判的重要性,而不是壓抑評判,就算它們永遠不會「沒問題」。

內容節錄自被批評的勇氣:為什麼我們那麼在意別人的評價,卻又總是喜愛議論他人?